父後八日,屏東爸又來入夢。很特別的是,不是透過他的身形臉龐,而是我自做多情勉強拼接出來的破碎思念。
夢是這樣的。
我陪孩子的娘搭火車去上班。不知道怎麼了,我拼命雙腳的擺動卻怎麼也跟不上孩子的娘的腳步。我好不容易到了火車站,自做聰明地跑到地下二樓的月台,卻遍尋不著孩子的娘。我跟人家擠電梯,好不容易回到了地上層,但在孩子的娘說的月台右前方遍尋不著她的身影,原來是趕上班時間先上車走了,我看了一下時間,早上9點10分。孩子的娘說,反正我有很多辦公室的同事會到家𥚃玩,我心𥚃很氣,這是什麼邏輯!點開Line的App,咬牙切齒地想寫下類似「以後就各自走各自的」的狠話。就在那個當口,我想到在頭七的夢之後,寫在FB 的那段話:
『我還是執意覺得在屏東爸生前多跟他說上一句話,比在去逝之後唸再多的經文,都還更有意義。我心中的遺憾,就是永遠缺了的那一句話。』
我滿心羞愧,怎麼說『缺了的那一句話』呢?應該是千言萬語才對。
這時我驚醒了過來,自此夜不成寐。
孩子的娘是我和屏東爸的第一個連結。透過和孩子的娘的夢,我走向了從前,重溫了和屏東爸最初的那個連結,事後想想,自圓其說,竟是如此合情合理。
屏東爸中風之後,因為傷及視網膜神經,所以必須有人攙扶走動才不會失衡。這兩年我百岳爬得多了,我拍山高水遠的照片,就成為我們之間的話題。他總是仔細了解是否有人陪同,強調我要注意安全。
中風也影響到了他的口齒,要了解他表達的意思,有時甚至要用猜的,這也使得溝通內容的層次大大受到影響。我們往往落得只是問問「吃不吃得下」、「睡得好不好」,這類膚淺的問題。
我看了一下手機,早上5點34分。既然輾轉難眠,不如到靈堂陪陪睡在那裡的屏東爸吧!
客廳的MP3音響重覆著「南無阿彌陀佛」的誦唸,每隔一段時間會被冰櫃壓縮機起動的聲音掩蓋,令我又𡍵落回到冰冷的現實。
行文至此,附近的寺廟已經響過了早上六點報時的鼓鐘聲了,而屏東爸還在沈睡。
縱是千言萬語,又與何人說?
在當下,我是被遺落在人生月台上的人子,曾經的驚𢣷與憤怒轉化為徬徨,然後現在我已經能安坐在靈堂中,在「南無阿彌陀佛」的誦念中,靜靜等著專屬列車,送屏東爸莊嚴的最後一程。
在南台灣涼涼的清晨中,我深呼吸隱隱感到鬱抑的胸腔微微的酸痛,不知道那是不是悲傷的副作用。
我快快寫下我的夢。因為我極不喜歡忘記和屏東爸連結的感覺。
雖然,那只是一個有點莫名其妙的夢。
師父說了,不要怪力亂神。
但是我知道,那不是。
2023/2/7 父後八日的第二夢 Damake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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